母爱的味道

杨永忠

父亲走了一年多了，母亲仍守住老家房舍，庄稼地，不舍她一生经营的家园。她说，她同父亲含辛茹苦，相濡以沫五十多年，从集体生产到土地下户，从一贫如洗到家的殷实，哺育儿女们成才，她不愿也不舍离开这个虽边远但人情味浓的村庄。

七十多岁的母亲虽然身体健康，但我们做儿女的不放心她独自一人在家留守。尽管我们多次接她进城生活，她总找借口拒绝。她说城里嘈杂睡不着觉，我们就给她住的房间安装上隔音设备；她说人老了上厕所不方便，我们就将原先的厕所便盆改成马桶；她说整天一个人在家太无聊，我们就千方百计想办法找来邻居阿姨婶子串门陪她拉家常，可是管不了十天半月，母亲还是闹着回老家。见她整天愁眉不展怏怏不乐，我们只好依她回乡下。

一回到乡下，母亲像出了笼子的鸟儿快乐无比。但我们还是不放心，便教会她耍微信，这样就可以每天同她视频，知晓她的行踪。她却经常不接，仍叫我们担心。后来才知道母亲整天像一颗蔬菜长在园子里似的忙碌，怕我们不高兴。不同的季节，母亲在园子里种上不同的蔬菜。她种的洋芋淀粉格外多，种的黄瓜生吃格外清脆可口，种的大白菜格外香甜，凡是她种出来的蔬菜吃起都与城里卖的菜不一样，能吃出不一样的味道。她不施化肥、不打农药，只用农家肥；有了虫就天天捉来喂鸡，鸡肉也就格外香了。

我们兄妹每周礼拜天都轮流回家，一是回家看望她，二是还想吃母亲亲手种的菜和煮的柴火锅巴饭。

有一年初冬，我们都忙，将近个把月没回家了。一天中午，母亲敲开我家防盗门，她背了一背东西站在门口，汗流满面。“儿子，我给你们拿鸡蛋、蔬菜，还有屋后山坡的野梨，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那树野梨。”“妈，你咋不打个电话说一声，哪用得着走这么远山路背来，看把您累得，我们最近都忙，准备下周末回来呢！”我一边替妈接背篼一边说。“我是怕把这些东西搁坏了，今天才抽空送来。”

晚上，月光格外皎洁，如银似水照亮城市的大街小巷。我们一家人坐在城市的月光下，吃着母亲从鸟雀嘴里抢摘的野梨。我吃得津津有味，儿子和小女儿吃了一口就扔了。他们说野梨没有水果市场的梨好吃。

此时，我和儿女们吃着同样的野梨，但咀嚼的并非同一种味道。

嚼着嚼着，我满眼盈着泪花，野梨酸酸甜甜，不仅是家乡的味道，更是母爱的味道。